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群像 执念 12

Chapter 12

午夜时分，训练基地的宿舍里。

经过一整天的折磨，大多数人都早早的进入了梦乡。漆黑的走廊里，只剩下周震南房间的灯还亮着，顺着门缝，隐隐透出一丝光亮。

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台灯。就着昏暗的灯光周震南靠立在窗旁，望着风景默默地想着心事。四人间里只住进了三个人，他的两个舍友姚琛与张颜齐的眼中也毫无睡意，一个正百无聊赖的擦拭着一把锃亮的匕首，另一个似乎也陷入了某种思绪中，定定的望着周震南的侧影发呆。

那盏台灯就那样沉默的亮了许久。房间里的三人却并未因为这份沉默生出些微尴尬，反而透出一股奇特的和谐。明明该是相识月余的伙伴，却仿佛一同生活过十几年一般，举手投足都能映射出对方的影子，就连气场都能完美契合。

然而突然出现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房间内的平静。周震南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两人，紧张的将手伸向腰间。

“是谁？”他问。

“应该是隔壁的嘉嘉。”姚琛仔细辨认了片刻，“要去看看吗？”

周震南扶着腰间的匕首，点了点头。

张颜齐沉默着从枕头下抽出短刃，率先推开房门，探头向走廊里张望。

走廊里一片安静。其余人似乎都还睡的深沉，并没有被这尖叫声吵醒。他收起匕首示意身后的两人跟上，敲响了焉栩嘉的房门。

“嘉嘉？洛洛？你俩没事吧？”

“没事没事。”随着何洛洛的回应，他听到房间里有人匆忙下床的声音。很快，房门便被何洛洛从内侧拉开。

“嘉嘉做了个噩梦，吓到你们了吧。”何洛洛睡眼惺忪的示意众人进屋，“不好意思啊。”

“还以为是你们这出了事。”周震南迈步进屋，看着还在床上还在后怕的焉栩嘉，“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？”

焉栩嘉强自压抑着狂暴的心跳，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。他呆呆的望着周震南，似乎还没有想清楚这三人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。

“不想说就算了。”被焉栩嘉呆愣愣的盯了半晌，周震南似乎是觉得有些尴尬，赶忙打了个圆场打算离开。他的本意只是出自于关心，若是焉栩嘉不想说，自然也没有逼问的必要。虽说相处的还算融洽，但如果有着不愿提及的过往，贸然询问本就是挺无礼的事。

“南南。”好在焉栩嘉及时的缕清了思路，开口叫住了周震南。迎着周震南回头望过来的目光，焉栩嘉微微低头，“我梦见我爸了。”

梦见父母会被吓成这样？周震南略一思索便将这里的缘由想的通透，“节哀。”

他顿了顿，继续开口道，“意外？”

“被谋杀的。”焉栩嘉擦去额头的冷汗，“我也在场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还活着？”周震南困惑。

焉栩嘉轻轻的摇了摇头。

周震南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，意外的发觉他们正用眼神暗戳戳的交流着什么。当着外人的面他不便询问，只好皱了皱眉，再次转向了焉栩嘉。

“别想了，早点睡吧。”他摆了摆手，准备离开，“都已经过去了，纠结下去也没有意义。”

“嗯。”焉栩嘉随口应了一声，再次擦了擦额角，看着眼前的三人推门离去。

听到隔壁房间的关门声，何洛洛叹了口气，在焉栩嘉的床边坐下。

“还好吗？”

“没事。”焉栩嘉扯出一个笑容。

“你最近的噩梦频率变低了。”何洛洛递给他一打纸巾，肯定的语气中透出一丝不解。

焉栩嘉摇了摇头，表示自己也没有头绪。照理说他现在每天看着刘也在眼前晃来晃去，应该更容易想起往事，就算噩梦连连也不算过分。可令人奇怪的是，自从他到这以来，那怕是差点被刘也毒死的那天，他都没有做过类似的噩梦。

这是为什么呢？他也这样问着自己。自己缺失多年的安全感，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弥补？

想来想去，只有同众人一起训练的情景反复在眼前闪过，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几帧与刘也相关的画面。

焉栩嘉狠狠地甩了甩头。我真的是疯了，他小声的嘟囔着。

“嗯？”一旁的何洛洛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。

““没事，去睡吧。”焉栩嘉赶忙回过神来，拍了拍洛洛的肩膀，“都这么晚了，再不睡天都要亮了。”

何洛洛望了望窗外的夜色，再次确认焉栩嘉并无大碍后打了个哈欠，麻利的钻回了自己的被窝。

“何洛洛与焉栩嘉究竟是什么关系？”回到房间后不等周震南询问，张颜齐率先开了口。

“嗯？”周震南皱了皱眉，“有什么问题么？”

“我们住在他的隔壁，我也时常失眠，隔壁若是夜里有动静我不可能不知道。”姚琛说道，“然而事实是，这应该是焉栩嘉到这里以来的第一次噩梦。”

迎着周震南若有所思的表情，他继续说道，“可是何洛洛被惊醒后并不显得意外。我们在门外只听到了洛洛下床的声音，也就是说，他被焉栩嘉惊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床给我们开门，他根本没有去查看焉栩嘉的情况就知道嘉嘉发生了什么。”

“这个应该也没什么吧。”周震南想了想，“在孤儿院里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，熟悉对方的生活习惯也是很正常的。”

“他还替焉栩嘉道了歉。”

如果有把对方当做自己人，那替他道个歉也无可厚非。这也算不得什么破绽。”

“可是在焉栩嘉谈到父亲的时候，何洛洛的表情很微妙。”张颜齐补充道，“他似乎有点嗯……过于悲伤了。”

“了解对方的身世很正常，可是与对方这样独特的悲惨经历共情……”张颜齐斟酌了一下用词，“没有经历过的苦难是很难共情的。”

“所以你们是在怀疑……”

“就算洛洛与嘉嘉没有别的关系，何洛洛也是个有故事的人。”姚琛打断了周震南的话。“焉栩嘉有故事，我们也有。我怀疑我们是被别有用心的人聚在一起的。”

周震南没有反驳，沉默的点了点头，似乎是认可了这个结论。

“但这么做是又找不到理由。”张颜齐开口。

“理由总会有的，只是还没到摊牌的时候而已。”周震南眼眸微沉，“其他人是什么身份不重要。只要不干涉到我们就不必理会。”

两人听罢，微微点头。见周震南又开始发呆，姚琛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，“想什么呢？”

“在想嘉嘉。”周震南开口，“他真幸福。”

“幸福？”张颜齐疑惑，“做噩梦很幸福？”

“至少他还能在梦中与他父亲相见。”周震南勾起一个心酸的笑容，“哪怕是个噩梦呢。”

“南南……”张颜齐试图安慰。

“而我呢，”无视了张颜齐安慰的意图，周震南的笑的有些发苦，“偌大的家族只剩下了我自己，我却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。”

“我有时候真觉得，我根本不配做家族的继承人。活着的时候我守不住他们，死了之后我连连事后的报仇都无从下手。”

“我从来没有梦见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。”周震南低着头，掩饰着内心的失落，“他们说走就走了，难道都没有什么话想要留给我吗？”

“你还有我们呢。”张颜齐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。“我们会陪你查清真相的。”

“我只有你们了。”周震南踢掉拖鞋平躺在床上，用被子将自己兜头罩住。闭了眼，眼前却莫名浮现出与众人一同训练的画面。

或许不只有你们。不知为何，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这样的想法。

“南宫向阳，”恍然间，他听见姚琛的声音响起，“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的。”

“有你们真好。”周震南小声的嘟囔着，嘴角浮起了一丝浅笑。

自从刘也与众人见面以后，只要他有空闲便会准时来到训练场，与任豪一起陪众人训练。只是每次来时，他都没有丝毫作为家族少主的自觉，反而像个不称职的跟班一样，晃晃悠悠的跟在任豪身后。虽然这幅样子显得他没什么威严，但却为他拉来了不少好感，时间久了，倒真与众人处出了几分兄弟的感觉。

“也哥，有个事我一直挺好奇的。”趁着训练的间隙，周震南凑到刘也身边，后者已经在训练室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瘫了一上午，直到此时都没有动一动的意思。

“嗯？”刘也懒洋洋的发出了一声鼻音。

“杀人的感觉………好吗？”

刘也有些意外的瞄了他一眼，“怎么想起来问这个？”

“这难道不是早晚都要面对的么。”周震南咬了咬下唇，“就算练的再好，要是不敢杀人……该怎么办？”

“第一次总是很难的。”刘也像是想起什么一般，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回应，“只要过了第一次的心理障碍，之后就会好过多了。”

“也哥，你第一次杀人的情形，还记得吗？”不远处的翟潇闻适时开口，明显也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谈话。

“当然记得。”刘也微微一笑。

“顺利吗？”

“不算顺利吧。”刘也扭头看着在门外接电话的任豪，“差点被个小屁孩玩死。”

“不会吧……”追随着刘也的目光，夏之光犹疑的盯着任豪的背影，“豪哥？”

刘也极为坦诚的点了点头。“余孽。”

房间内的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
迎着众人震惊中带着一丝好奇的目光，刘也坐直了身子，神秘兮兮的开了口。

“想不想听八卦？”

见大家整齐划一的点着头，刘也笑眯眯的又靠回椅子上。

“等你们都合格了就讲给你们听。”

“也哥………”有黏腻的撒娇声响起，刘也打了个冷战，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。

“别，打住，我可不吃这一套。”他出声制止，转身望着急匆匆的向自己走来的任豪，“出什么事了？”

“前些天家里吞了一片地盘，最近一直有闹事的。今天又来了人，非吵着要见家主，还打伤了家里不少人。下面的人按不住了，我得去看看。”

“我跟你一起。”刘也说罢便要起身。

“你去干什么？”任豪按住他的肩膀。

“人家找家主啊，”刘也一脸无辜的看着任豪，伸手指了指自己，“找我的啊。”

“你是什么身份，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么，”任豪翻了个白眼把他安回椅子上，“说好了咱俩一个主外一个主内，我去就行了。”

“就是就是，”夏之光随声附和，“豪哥带着我呗，我给你打打下手，绝对不给你添乱。”

“倒也是个好机会。”任豪沉吟半晌，转身看了看跃跃欲试的众人，“那就都一起吧，正好检查一下你们的训练成果。”

“你一个人带他们实战？”刘也乜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。

“我可以的。”任豪应的语气笃定。

“一起去吧。”刘也再次开口商量。

“不行。”任豪态度极为强硬。

刘也起身，微微扬起下巴看着任豪，那份懒散的模样忽然间消散的无影无踪。

“任豪。”他开口，更加强硬的气场在房间里铺开，激得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。

他们相处的这两个月来，他们所见的刘也一直是一副慵懒随和的模样。直到此时，众人才在他身上看出来几分身为少家主该有的气场。

强势，冷静，并且强大。

望着周身冒着冷气的刘也，任豪无奈的叹了口气。

“一起就一起，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。”转身望着身后诧异的众人，他清了清嗓子，伸手点了点墙上的挂钟。

“整理好装备，五分钟后出发。”